那是一張討人厭的照片,去年暑假,爲了辦汽車駕照特別照的,就在我家附近的東京攝影館。
攝影師,是一個年約三十五歲的奇怪男人,他在照相之前一定會幫客人化妝,化妝箱裡裝著的是一堆瓶瓶罐罐,不怎麼高級的化妝品,聽都沒聽過的牌子,感覺上像是夜市買來的,我不安的坐在攝影椅上,像待宰羔羊似的,任由那個帶點女人味的奇怪男人,在我的臉上塗塗抹抹,擦了厚厚的一層粉,最後,還讓我畫上一個鮮豔到令人作嘔的桃紅色脣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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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極 不 自 然",大概就是我的心情寫照,僵硬地坐在攝影椅上,男人一邊用攝影機瞧著鏡頭,一會兒又過來指正我的動作;

"來...笑一個...很好....再一張...頭往左邊...肩膀高一點....好....要照囉...。"

男人的攝影機喀喳喀喳作響,就像我這回的頸椎骨一樣,隱隱地發出嘎積嘎積不自然的聲音。

討人厭的事發生在拿到照片之後的下午。

真是一張極度不自然的照片,裡面的那個女人,穿著跟我一樣的衣服,頂著與我相似的髮型,正對著大家作出虛偽靦腆的微笑;畫了厚厚的粧,看起來比我還要成熟乖巧多了,最令人作嘔的是她嘴唇上鮮豔到不行的一抹桃紅。

"這是誰啊"當下我心裡這麼想著。

"照得很好啊~真的耶,很美噢!"

媽媽看了不禁這樣說到;不過她不是個喜歡阿諛奉承的人,我看得出來她是發自內心這樣覺得;爸爸跟我要了一張照片,說要放在皮夾裡面。

"都給你好了,醜死了"。

我馬上拿出很多張送給爸媽,希望一輩子都不要再看到這張照片。

"其實你們喜歡的只是那個乖巧的假象吧。"

我心裡不禁這樣想著,默默地拿著剩下的三張照片回房,準備明天拿來辦照。

坐在床上仔細端詳,真是越看越想吐,還是放回袋子裡好了。

"反正駕照也不會常常拿出來嘛!"我這樣安慰自己。

其實只是懶得再照一次罷了,畢竟我也不是一個擅長在鏡頭前面擺pose的人啊!

恐怖的事發生在隔天放學後,當我回到家的時候,看到了相片裡的那個奇怪女人。

她穿著我的衣服,我的褲子,我的鞋子,還有一張與我相似的臉蛋,坐在客廳裡;更令人生氣的是,我的爸媽也在旁邊,看起來開心得不得了。

"啊!你回來啦..."媽媽過了好久才發現我的存在,我直直地站在門口發愣,手上還拎著那個重得二五八萬的書包,不知如何是好。

"喔...你看你,又弄得全身髒兮兮的,真是一點也不討喜啊"一向直率的媽媽,又再度說出令我傷心的話了。

"你真是貼心啊,又乖巧又溫柔,跟我女兒完全不一樣呢!"爸爸邊喝著那女人泡的茶,邊這麼說著。

"對啊~要是你是我們家女兒就好了~"媽媽笑著附和。

女人靦腆的笑笑,看起來既溫柔又漂亮,雖然頂著與我相似的臉蛋,但是卻和我一點都不像,她有著許多我從來沒有過的東西。

"這個家好像不需要我了...。"我看著客廳裡的三個人,像極了高興享受天倫之樂的一家人。

我只好拖著那個鉛塊重的書包,緩緩,默默的,關上大門,離開這個不再屬於我的家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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